音樂創作達人舒米恩:將族人的智慧銘刻在身體裡
出身台東都蘭的創作歌手舒米恩身上流著阿美族的血液,臉上漾著燦爛笑容遊走在城與城、國與國之間,儼然成了都蘭大使,用歌聲傾訴家鄉的美好。
舒米恩早年籌組的「圖騰樂團」在二零零六年發行第一張專輯《我在那邊唱》,道近年單飛發行個人專輯,嘗試結合民謠、電音、拉丁舞曲、古典弦樂等各式編曲,曲風豐富而創新,二零一零年更推出首張個人母語專輯《Suming》,獲得金曲流行樂作品類最佳原住民語專輯獎。
對於原民文化,舒米恩如今是念茲在茲;但對於兒時的他,這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,喜歡,是後來的事了。自幼生長於台東的他,自認童年過得平凡,一直要到北上唸大學,族群自覺才漸被喚醒;他說,這一切都是「被別人凸顯出來的」。
學生時期,開啟音樂創作之路
舒米恩唸都蘭國小的時候就參加樂隊,也在教會練鋼琴,對於音樂並不陌生。進入都蘭國中之後,舒米恩的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,同屆只有他考上台東高中。進了高中之後,他花不少時間玩社團,加入管樂社吹豎笛。當時有個同學要追女朋友,寫了詞,請舒米恩幫忙寫歌,並將歌曲錄製下來,送給那女孩子。後來同學雖然沒追成女朋友,卻開啟了舒米恩創作的契機。他開始想自行寫音樂。動機很簡單,純粹是想要寫、想要玩、想要嘗試,「創作的時候,可以自行決定它要長什麼樣子,我寫什麼就是什麼。再者,你的創作又被人家喜歡,就會更有信心。」
城市裡的寂寞漂流
大三時,舒米恩因繳不出學費決定休學當兵去。在二零零二年組成「圖騰樂團」,創作內容以漢語為本,同時融合原住民吟唱,熱力洋溢的即興互動,讓聽過的人留下深刻印象。後來圖騰開始參賽,並受邀音樂節演出,逐步累積表演經驗與人氣,二零零五年,圖騰第三度參加海洋音樂祭,獲得「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祭海洋大賞」。
而家與部落,到底有什麼意義呢?「其實我也是因為有團員才想要回家。」團員中的阿新是排灣族,舒米恩過去沒什麼機會去他族的部落,二零零二年,他第一次去排灣族的部落,看見由年輕人組成的青年會,不分長幼,玩在一塊,讓他好生羨慕。
舒米恩開始對部落事務感興趣,回都蘭參加豐年祭,但是有家歸不得,他便偷偷拆開封條,鑽入斷水斷電的空蕩房屋,勉強住下,「還是會想家。沒有歸屬啊!我要去哪裡?我又不是台北人。」直到後來家裡的債務逐漸清償,舒米恩才慢慢恢復基本的生活機能。
以流行帶動傳統
創作母語歌,讓舒米恩找到回到部落的路,也拉近他與父親的情感。舒米恩的父親從事遠洋漁業,常年待在海上,聚少離多,親子關係生疏。「我真正比較認識我爸爸,應該就是我開始要做母語創作的時候。」他的雙親母語都很流利,但跟孩子都講國語,缺乏練習機會,母語自然難以進步。舒米恩一開始寫母語歌的時候,母語能力沒那麼強,寫詞要押韻腳尤其不容易,但他並沒想到去請教父親,後來才知道父親在船上時常讀母語版的《聖經》,造詣了得,此後,父親就成了舒米恩的母語創作指導。第二張專輯《阿米斯AMIS》中收錄的〈遠洋〉,便是他獻給父親的。
舒米恩感嘆,如今部落裡的孩子大多不會講母語了,接觸母語的機會,若非學校授課,便是父母管教時,自然難以喜歡上。他曾幫過溫嵐寫的舞曲也融入原住民元素,效果很好,於是激發他做母語電音的念頭。
將族人的智慧銘刻在身體裡
二零一三年歲末,舒米恩發行第三張個人專輯《美式生活》,一改先前的母語創作路線,首次挑戰全中文創作。「這張中文專輯對我來講是很大的突破,我太久沒有寫中文歌了,而且要用中文歌闡述我現在的生活狀態很難,尤其是歌詞,比母語還難。」在母語裡面,可能只是自己人跟自己人玩而已,今天出來唱中文,那才是真正的挑戰。
乍聽「美式生活」多半會想到「美國式」的生活,而不會想到「阿美族」。舒米恩笑說,「『美式生活Amis Life』裡面有三種語言耶!中文、英文、阿美語。」某種程度上,這也體現了生長環境的多元複合及其中隱含的矛盾情結。舒米恩指了指都蘭家中的蘋果電腦,這個畫面難道不衝突嗎?「從以前到現在都很衝突,這就是阿美族最厲害的地方,如此衝突的畫面怎麼這麼融洽呢?那就是一種活在當下的精神,很酷。」
「原住民的文化都是口傳,沒有文字記載,所有東西都得親身經歷,用身體學習,記在你的身體裡面,如果熟練到成為一種反射動作,就不會忘記了。」活在當下的舒米恩,不斷嘗試以屬於這個時代的方式,銜接古老傳統,一次又一次,透過實際經驗,將族人的智慧銘刻在身體裡,走著走著,總會知道路在哪裡。
故事摘自遠流出版《超越達人2》 http://www.ylib.com/book_cont.aspx?BookNo=YLC8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