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創服務達人林立青:路見不平拔筆相助
天生有著敢衝敢做的 DNA
林立青 ── 暢銷書籍《做工的人》的作者,這本書紀錄了他在工地打滾多年的所見所聞。從小就不喜歡讀書的林立青,對考試與傳統教育體制不以為然,唯一的興趣就是看漫畫和武俠小說,原本的夢想甚至是開一間漫畫店,卻因為家裡的觀念,認為「讀好書,未來才能找到好工作」,便誤打誤撞的選到了土木系。「讀了那麼多年的土木,不去做一下監工很可惜。」於是畢業後,林立青順理成章的到工地擔任監工。
工地的生活,有大家的所想像的吵、髒、累、煩、悶、臭,但也有林立青認為「好玩」的地方。上下班不用打卡、衣服隨便穿、飲料零食隨便拿,正好符合他討厭被約束的個性,「我如果整天坐在辦公室應該會瘋掉,我還是比較喜歡動手做。」林立青說,自己特別喜歡做對社會有意義、而且沒有人做過的事,如同他的人生軌跡,從監工到出書成為作家,這樣的轉變,也許完全不在他的想像內,但卻非常「林立青」。
從筆戰到筆下的工地故事
促使林立青出書的動機很特別,「我很常上網跟酸民吵架,因為他們不懂工地,總是覺得工地的人生活很亂,還有人說工地的 8+9 會拿結冰水打架。」林立青對這樣的偏見感到無奈又好笑,「工地多的是工具可以拿來傷人,哪個傻子會用結冰水打架?」於是,林立青不再用吵架的方式跟網友溝通,他決定出書,用文字的力量改變大眾對工地的刻板印象。
「對於勞動時間長的工人來說,結冰水是夏天的救贖,因為台灣夏天實在太熱了,只要買個桶子裝水,將結冰水丟進去,就可以保冰長達八個小時。」林立青就這樣寫著工地的故事,他寫工地為什麼有結冰水,也寫深受工人喜愛的藥酒「保力達 B」、還寫跟著丈夫一起工作的「工地大嫂」,甚至,把穿著清涼的檳榔西施也寫進去。正因為這些工地文化,一般人只能從外面認識,並不能深入瞭解,因此,林立青認為自己有義務來寫下這些小人物的故事,讓社會大眾知道基層勞動者的價值,也揭露社會體制對他們的不公。
看不到改變,那就跳下去吧!
「我的書都改編成電影,再到學校課文,社會還是沒有改變啊!所以自己下來做比較實在啦!」林立青說,當自己成為作家,擁有聲量與名氣之後,來找他幫忙的弱勢夥伴變多了。那時候,適逢疫情爆發,許多店家倒閉、經濟不景氣,許多街友想要找工作卻苦無機會,因此,林立青開始思考有沒有一種工作,也許會比較累、比較髒,但是它有意義,而且對社會有幫助,「我認為我應該跳下來幫他們找工作。」於是在 2022 年,林立青創立「友洗社創」。
友洗社創的職務大致分為兩種:清理學校與整理遺屋,與其他清潔公司不同的是,員工全部都是曾經流落街頭的「無家者」,大多都是有身心障礙、有前科、或是負債的人,他們長期與社會脫節,能力與一般勞動者相比有點差距,「因此,讓他們重新建立自我價值是最重要的事。」林立青為此購買最好的高壓清洗機,希望能夠減輕使用者負擔、提升效率,並親力親為的帶著他們去清洗學校、整理遺屋。「清潔所帶來的成效是很直接的,經過清洗後,學校從又髒、又舊到會發光、發亮。」友洗的夥伴們,不僅能因此重拾自信,也能了解到原來自己是「有能力」將事情做好的。「有些小朋友甚至還會做卡片、撒花。」林立青說,漸漸的他們會認可自己,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是有意義、而且會被尊敬的。
不為什麼,只為創造翻身的機會
然而,經營公司並不容易,因為很多夥伴智力有缺陷,或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造成身體萎縮,「這些弱勢族群容易對工作產生恐慌、不信任。」林立青說,像是曾經有一位精神患者,每當工作遇上下雨天時便會產生幻想,認為「有人正在追殺我」,還有更多是缺乏金錢觀與責任心的,只要身上超過兩千元,就會無故曠職。
即使面對這些困難,「友洗」仍然提供這些無家者就業機會,「我們每天薪資最低一千五,其中五百塊,社工會幫忙存起來,用來還債或是儲蓄。」林立青也自信地說,自己就像是職業訓練的專家,為了讓他們「賺清清白白的錢」,他買最好的機器,站在第一線教導這些夥伴,只為了幫助他們能夠有能力養活自己。
如今,「友洗社創」已經有三位過去淪落街頭的街友成為領班。有的夥伴會在閒暇之餘,主動去幫志工釘木板、補油漆,甚至有因為做的很好而上電視,家人重新接納的例子。當聊到林立青如此不畏挫折,堅持做社會創新的原因是什麼?他只說:「頭都洗下去了,我就不信窮人永遠沒機會翻身!」